食中送温情
散播爱的红衣天使
报导：陈欣仪 | 摄影：陈欣仪
上午11点，我头顶上的炎阳“热情”得很。我转角抵达香积厨（Kechara Soup Kitchen），映入眼帘的是一群身穿红衣的年轻男女，正从一辆货车上卸货。那一箱箱的箱子看似不轻，天气也热乎乎的。但那群红衣人却有说有笑地在搬运，工作氛围愉悦，一点都不像在做苦工。
我被他们的笑声吸引，腼腆地走上前去作自我介绍，他们也热情地回应我说正在准备待会儿要派送的食物，也让我参观厨房里的筹备过程。
时间过得快，转眼到了正午12点，已有不少露宿者在厨房外排队领取食物。其中也有好几个人在厨房旁的洗衣区排队，轮流盥洗自己的衣物。已领取食物的人都坐到厨房外的空间享用他们的午餐，这不禁让我想起小学里的食堂。
我才知道，原来这群红衣人是不具名的善者，不求回报地为这日渐冷漠的社会带来一丝温暖，将希望带给无家可归的露宿者。他们也是红衣天使，每逢周六晚上穿梭在隆市中心的大街小巷，只为了将那800包食物送达到饥寒交迫的穷困人家。
露宿者难卸面具
曾是露宿者的吴敬贤，在香积厨奉献了10年岁月，主要负责厨房里头的膳食，也兼任派送食物的工作。现年68岁的他，体会过离乡背井、餐风饮露的日子。或许正因为他的经历，让他能更加地将心比心，了解露宿者的的心情、需求，甚至是面具。
“他们（露宿者）都不会和你说真话的，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，就算你和他熟，他也不会说自己的背景，也会说谎。”
吴敬贤看着来往的露宿者，他熟知每个人的现状，也了解每一位过来领取食物的露宿者会要多少份。这也是他用10年时间所换来的，当然这也没什么大不了，只是在执行任务时，对待每一位露宿者都会多了一分温度，多了一份惺惺相惜的情感。
他和我分享关于一个露宿者的故事。有个男子，他是马六甲人，原本在一家餐厅有个稳定的工作。后来离开家乡，拿着一笔钱来到吉隆坡，想展开人生新一章。唯天意弄人，他的确开始了不一样的生活——终日游荡街头。原来，这男子想尝试做点小生意，可惜遇人不淑，生意伙伴骗走了他所有的积蓄。他没脸回乡，也失去了人生目标，从此展开露宿街头的日子。他没有家人，只有自己，所以过得怎么样也都无所谓了。他放弃了自己，放弃了重生的机会。
年过半百的吴敬贤理解露宿者难找工作的困境，尤其是老年人。但这并不代表他完全认同露宿者可以过着“衣来伸手，饭来张口”的闲日子。他看清许多老板宁愿聘请一个非法外劳，也不愿雇佣一名斤斤计较的本地员工。所以露宿者要找到一份工作，首要条件就是要有良好的工作态度，不要嫌东嫌西。
在吴敬贤眼中，无论是露宿者也好，大老板也罢，都有自尊心，都会想要靠自己的双手来喂饱自己。只要露宿者有心找工作，一定可以重新回到过去的生活，不必在街头日晒雨淋。
他们不是怪物
结束了吴敬贤的访问后，我转战香积厨的办公室。我轻轻地推开办公室的玻璃门，眼前尽是典型的办公场景——幽幽的冷风、静谧的环境、敲打键盘的声响，以及窃窃私语的声音。前来迎接我的是个看起来不过20岁的女孩。
目前负责文书工作的义工叶雨珂，看起来也是一个过得不错的城市孩子，不料却在当义工的体验中领悟了露宿者也是普通人，并不是大部分人眼中的怪人。
“很多习惯了舒服生活的人，在经过露宿者的时候就会变得很怕，好像他们（露宿者）是怪物一样。”
善良的叶雨珂替露宿者打抱不平。尽管有一部分的露宿者确实有精神疾病，藏有一定程度的危险性。但那只占了一小部分。绝大部分的一群人依旧希望可以重返正常的生活轨道，让家人重新接纳，共度天伦。
让露宿者被家人遗弃、流浪街头的原因不外乎是吸毒、身患恶疾、失去钱财或与家人失联。虽然这群红衣天使非常乐意对露宿者伸出援手，但并不是每一位露宿者都会感恩。
“Client（露宿者）看不到义工们的辛苦，他们不知道我们搬的箱子有多重，大老远地送过去，但一旦食物派完了，拿不到食物的人会骂，会得寸进尺地认为我们做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。”
话虽如此，露宿者中也有知恩图报的例子。有个刚过了退休年纪的老爷爷，原本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。可惜老爷爷不听话，晚年染上赌瘾，几乎每周都要上一次山找“Uncle Lim”。家人劝说不果，最终和老爷爷翻脸了。老爷爷也是个老顽固，这一走就再也不回头了。刚开始街上的日子没多久，他就遇上了红衣天使，他们愿意让老爷爷在香积厨里工作。也许是不想在过着流浪的日子吧，老爷爷也就欣然接受了。
叶雨珂对于义工这项工作有浓郁的成就感，虽然当义工的过程有辛酸的笑容，却也有喜悦的泪水。对于挑食的露宿者，她深觉无奈，也很让她觉得泄气。然而，叶雨珂总是提醒自己，一定不可以被不知感恩的露宿者影响心态，能够帮助到他们才是最重要的。
体会人性的感动
Livia刚到香积厨2个月。芳龄21岁，正逢花样年华的她，曾到访多个非政府组织的援助机构当义工，已有3年的实战经验。每当接触不同的露宿者，都给了她不同的体会。
她回忆数周前，配合农历新年的降临，她将特易购（TESCO）的购物券赠送给一位拾荒妇女。那名妇女育有一个女儿，她感谢Livia赠送的购物券能让她替女儿添置新衣裳，她甚至问回Livia是否有用到购物券的地方，也可使用这个购物券来购买。
“她真的很善良，虽然有的钱并不多，但她却愿意跟我这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去分享她所得到的东西。”
这正是Livia享受当义工的原因，因为人性的美好，也因为当下的感动。
俗话说：“有头发谁还想做癞痢？”每一个选择在街头生活的露宿者，背后都有他们不愿分享的故事，但有谁希望有家归不得？他们也想重新回到家人的身边享乐，可带着有色眼镜去看待他们的大马人多得是。
然而，香积厨的义工们愿意放下身段，去接触常人眼中那群邋遢的露宿者，去帮助他们找寻希望，去尝试了解他们的痛苦。听了好几位义工所分享的故事，让我有一个小领悟——善良，自在人心。